沉默的賽場

東京奧運會女排直播的畫面里，空曠的看臺上，一排排座椅靜默著，像褪了色的琴鍵。沒有山呼海嘯，沒有旗幟翻涌，只有球鞋摩擦地板的銳響，皮肉撞擊地面的悶響，以及排球劃破空氣時，那一聲孤獨而飽滿的呼嘯。這聲音，在巨大的寂靜里，被放大了，清晰得近乎鋒利。

我忽然意識到，我們失去了什么。我們失去的，遠不止是環(huán)繞聲浪的缺席。那曾如潮水般漲落的吶喊與嘆息，那在絕境中陡然炸裂又匯成一股的“加油”聲，本就是競技的一部分。它是運動員背上無形的浪涌，推著她們躍起，也托著她們下落。此刻，這浪涌退去了，賽場裸露出它最原始、最骨骼分明的形態(tài)——純粹的力量、技術(shù)與意志的角力，殘酷而美麗。

鏡頭切近，給到一位女排姑娘的面部特寫。她剛救起一個險球，重重摔在地上，隨即彈起。沒有歡呼為她加冕，只有她自己粗重的喘息，在寂靜中如風(fēng)箱般鼓動。她望向空蕩蕩的看臺，眼神里有一瞬的迷失，像航船失去了燈塔。但下一秒，那目光便收了回來，釘子一樣楔回網(wǎng)對面的對手身上。寂靜，將每一分堅韌與掙扎，都推到了前景。

原來，最震耳欲聾的，并非萬眾的喧騰。當東京奧運會女排直播的鏡頭，再次掃過那片象征性的、由各國旗幟拼成的“觀眾席”時，我明白了。那于無聲處迸發(fā)的生命力，那在沒有回響的曠野里依然全力發(fā)出的呼喊，才是體育穿越一切困境，直抵人心的原力。寂靜沒有稀釋比賽，反而像顯影液，讓體育的靈魂，在命運的暗房里，浮現(xiàn)得愈加深刻而清晰。